旁边的电脑突然亮了,鼠标不断窜动。科研工作者崔东影的第一反应,是实验室闹鬼了。
要不要跑?她本能地感觉害怕。但下一秒,另一种本能按下了她。“不能跑,实验没做完,肯定跑不了。”
当天的实验必须当天做完,这是铁律。崔东影镇定心绪,继续实验。脑中同时飞速开始推演:是第三生物体吗?应该不是。如果是,它会显影的。
第二天上班,她还没来得及细述自己的奇遇时,师父王象欣一脸平静地搭腔——头天晚上临近十点,是他在远程使用电脑。
这段轶事后来在飞鹤母乳检测和研究中心流传时,所有人都会心一笑。这事儿太符合这对师徒的性格了。一对痴人,各有各的痴,一个只要脑中闪过念头,即使快睡了也要蹦起来工作;一个极端严谨,就算怀疑闹鬼,也要先做逻辑推演。
这里是位于哈尔滨市双城区的中国首个专事母乳研究的科研机构,聚集着一群科研工作者,他们热衷于“坐冷板凳”搞研发,只为探索母乳中还未被挖掘的秘密。
一个中心都是痴人“即使是鬼,也得跟我一起做实验,今天必须把它做完。”实验室只开了一排灯,崔东影沉浸在幽暗中,平复着“被吓得要死”的心情,一边暗暗告诉自己。
当天的实验进程并非什么重要节点,它只是日常科研中很普通的一天。在母乳分析技术组,每天都在进行着无数次重复的检测工作。有时,取得突破前的尝试次数可以达到次。因为但凡一个小细节没注意到,可能就检测不出来。
正是因为检测之难,每一次他们都不敢怠慢。这种“执事敬”的态度,年生的崔东影是从师父王象欣身上学到的。
“他就是个科研狂人!”有耐心,也爱钻研。实验室里,王象欣统筹思路,崔东影负责后端,对实验进行重现。每次她做实验,师父陪在一旁,坐在电脑前盯着,一丝不苟。
“像他一样在技术上这么钻研的,在以往工作中很少见。”一位同事这样形容王象欣。办公室里的他就像个隐形人,在设备和文献前能端坐一整天,没啥声响,沉浸在只有数据和公式的世界里。大部分时间,他站着工作,一天仅在实验室就能走一万步。
高高胖胖的王象欣性格随和,和工作严谨的性格相反,生活中,他不拘一格,总是对人笑眯眯的,还喜欢穿热情的颜色鲜艳的衣服。
从东北农业大学硕士毕业后,王象欣曾在国家乳制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工作了十年,长年辗转国内各个奶企工厂、牧场等做抽样检测,足迹几乎涉及全国每个乳企。尽管如此,乳品业仍让他充满好奇,那些被检测到的物质到底是怎么来的?作用是什么?
此时,飞鹤向他抛出了橄榄枝。作为乳业头部企业,飞鹤意识到自主科研的重要性,想自建一个科研团队。年,王象欣加入飞鹤。在这里,他决定大展拳脚,实现基础研究与现实落地的连接——对于这个检测领域的“老兵”,这是一个让他兴奋的新起点。
全新的工作内容,也意味着充满挑战。起初,他需要对婴儿配方奶粉中添加的活性成分进行检测。当时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,都没有现成的可照搬的方法。王象欣从头开始,每天查看大量国内外文献和资料。当时,飞鹤的实验室还没有建好。有半年多,他每天早上六点出门,地铁转大巴,往返通勤共五个小时,去外部实验室做实验。
再之后,王象欣又来到一个几乎空白的领域——母乳检测。这是对母乳的脂肪组成、脂肪酸比例、蛋白组成等指标进行分析。既往检测方法很多,但可以落地到实验室进行批次重复检测,就少之又少。
他本想借鉴检测牛奶的方法,但发现根本走不通。“母乳的乳清多,牛奶的乳清少,比例上是反过来的。”再者,母乳样品很珍贵,要用最少量的样品得到最准确的结果,且结果还是可重复的,困难重重。做牛奶检测可以取样50毫升,“但母乳可能取到5毫升就算多了。”
这些困难,他仍然只能通过大量翻阅国内外文献,和同行交流来寻找思路。有了一点想法,就一个个在机器试,“设好了一组就在那儿走着,走完了看,不行,再设一组再走。”
一遍又一遍,他逐渐取得了不少开创性的成果,比如确立母乳中骨桥蛋白、HMO等成分的标准物质,研究出检测方法,建立了行业标准。做提取骨桥蛋白实验时,他失败了很多次。一筹莫展时,他无意中在一篇英文文献中看到一段话,找到了突破口。那段话只有两行,短短几个单词,但他却从中“衍生出很多东西”。
不仅仅是王象欣,痴迷几乎是整个母乳检测中心科研人员的整体气质,研究部门的大神李凯风是另一个代表。
当王象欣检测完毕,李凯风接棒做抽丝剥茧的数据分析,寻找母乳组分的规律,建立模型,写成论文,对妈妈和宝宝做健康画像。
听起来,这样的科研日常也显得枯燥平淡,但李凯风却可以连续数月埋在文献堆里,啃数据,找思路,一有新灵感,就马上尝试推导。走不通,再想新方法。尝试了一百次,往往只有一两次能找出他要的东西来。
“做科研就像看悬疑剧”“外人看来,做科研可能很枯燥。但对于我来说,用无数次数据和实验去验证偶然的发现,可能就像一个玩的过程。”李凯风把做科研比做看悬疑剧。一个新问题出现,序幕开启,他就像侦探一样,跟随最初的伏笔,一点点揭秘剧情发展,最后获得一个全新的结论。
“读文献时发现一个疑问,如果有相关的数据,就一步一步去验证,去解答这个疑问,做出自己的成果。”母乳研究复杂又精密,随着步步深入,解谜的乐趣不断升级。
年入职飞鹤后,不到半年,李凯风就在顶级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学术论文。当时他开辟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——母乳研究通常都在分析某种物质的变化,但他跳出固有思维,把母乳看成一个完整的生物系统来研究。文章后来被一个剑桥大学的教授看到,评价他思路很新颖,也很有创新性。
这个开拓性的成果,起源于他看文献时冒出的一个疑问:不同类型的母乳在减少过敏、促进孩子生长上,是不是不一样?
他想利用现有的数据,做一次开拓性的探索。以前没人做过这样的研究,这意味着一切都要从零开始。在无数次预设、验证、推倒重来,再循环往复的解谜后,诞生了那篇开创性的学术成果。
但李凯风不满足于此。他马上被更大的谜团“勾住了”。这是份样本得出的结论,如果样本量级扩增至0份,00份,会有什么新发现?
飞鹤因此启动了母乳采集工作。李凯风建立了严苛的采集要求:要覆盖到全国不同区域;从宝宝出生到长大过程中的初乳、过渡乳、成熟乳,也都要采集到;甚至同一个母亲早上采一些母乳,晚上也要采集一些。
每一份母乳可能都藏着解开谜团的密码。为此,采集流程也必须严苛。标准化采集需用固定型号吸奶器,且它的功率、速度要统一,分装样品管、试管样品贴要耐零下80摄氏度低温。样品邮寄时,还必须使用全程有温度控制显示的冷链。
一位负责采集的科研工作者第一次进行母乳采集是在年。她制作了一张招募海报,发到公司内部员工